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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顿.克洛克戴尔
春天的气息总是生机盎然,无论是到处盛开的鲜花,还是在田中播种的农民,都无疑证明了这点。
泰森伯爵喜欢春天,他说那意味着希望。
在春天,人们不用担心饿肚子,你可以为今年的税收而宽心。大可铺张地摆上几次宴会,然后带着猎狗去林子里打猎。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春天可以捕获血吻鳄。
作为鳄鱼来说,血吻鳄实在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因为大部分鳄鱼都是生活在终年无冬的地方,而血吻鳄却是唯一能在北方生存的鳄鱼。
饲养血吻鳄是克洛克戴尔家族的传统,而他的父亲大人——恐齿城伯爵,泰森.克洛克戴尔——就养着一只凶猛的黑色血吻鳄,名叫血牙。(父亲大人曾将三个土匪交给血牙,而血牙再咬死了第一个并将第二个人的半个身子吞了下去后,第三个人直接被吓死了。)
作为父亲的长子,他当然也得继承这项传统,不过,这并非长子的特权。托伦和塔斯也得“捕获”自己的鳄鱼,尽管托伦才8岁,而塔斯才6岁,不过,他们应该也得到12岁时才能有自己的鳄鱼。
听杰洛克叔叔说,他小时候也曾养过一头鳄鱼,但每当杰顿问到他的鳄鱼是怎么死的时候,他就不再谈了。而无论杰顿怎么问,杰洛克叔叔都只会说“你迟早会知道的。”他说这话时,杰顿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知道么?”杰洛克叔叔骑在边上对他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很想养一头龙。”
杰洛克.克洛克戴尔是恐齿城伯爵的亲生弟弟,他生着一副强壮的身躯,未加精细修建的胡子使他看上去比实际的年龄更大。他骑在一匹黑色的战马上,身上只着了轻甲,腰间挂着长剑和短斧。
“父亲大人说,龙是危险的东西,”杰顿随口回了一句,他不知道叔叔为什么突然谈到龙。
“他说的对,龙的确很危险,但也很神圣。知道么?危险有时和强大是一个意思。”杰洛克顿了一下,“你对龙了解多少?杰顿。”
“弗尔德里安家族的家徽就是龙,七颗龙牙环绕着三头的火龙。据说,他们都是龙的后裔。”
泰森伯爵对杰顿捕捉血吻鳄的事并不怎么关心,他派遣杰洛克以及二十名随从侍卫与杰顿同行。泰森伯爵这几年来都在致力于扩充军备。龙瘟之乱给王国带来的创伤早已愈合,但那恐惧至今无法消去。
“他们当然是,我是说那些龙牙亲王,还有雷加大帝。”杰洛克的声音中充满敬意。
“叛神者雷加?您见过他?”叛神者雷加,疯子雷加,短暂的龙牙帝国的短命皇帝,虽然他的命并不短。
“只是远远的,当时我比现在的你还年幼,在给史文.沃夫曼公爵作侍从,当时他还只是个刚刚受封的骑士。那是皇帝登基两周年纪念日,在神佑城的比武大会上。”
“他有没有长角!?额……我是说,雷加。他……”
“陛下他……他很……英武!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他和他的兄弟们,他们就像神一样。
”
“好吧,如果让父亲大人听到这番话,又得说您大逆不道了。”杰顿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为什么不呢?他总是如此。没错,我们的祖父死在一位亲王的剑下,因为他随沃夫曼公爵反对雷加。我们的父亲忍受着雷加的高压统治,在雷加那二十年间的统治下,贵族的日子都不好过。那段时间,我们连税收都得由皇室税吏说了算。”杰洛克接着说,“但那不能掩盖雷加是个伟人的事实。”
“话说,您跟我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说什么?我听说过,您在龙瘟之乱时,力劝父亲追随龙瘟亲王。但后来事实证明,他比雷加还疯。”
雷加和他的五位兄弟死后,龙瘟亲王索伦掀起了龙瘟之乱,那场战乱导致帝国人口下降了2成。
“你是个聪明的小家伙,杰顿。但你受你父亲的影响太大了,我们是鳄鱼,却要臣服于狼,更久以前,我们还向乌鸦屈膝,马库斯坦是受神眷顾的,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弗尔德里安终结了诸神的统治,现在的马库斯坦气术已尽。”
他想让收买我?杰顿心想。
“所以,我要等父亲大人过世后,先灭掉沃夫曼,然后在屠杀马库斯坦,最后组织一只舰队去海那边把龙种们接过来?”
“我哥哥他老了,是的,他还能活很多年。但你迟早会继承他的位子,你父亲的病让你比其他家族的孩子更早的了解到你的职责,你担负着家族的兴亡。我只希望你在以后能记得我的忠告:永远不要拒绝龙。”杰洛克凑近了到他身边,轻声的说,“亲王在海这边仍有很多支持者,巨龙迟早会回归,而到那时候,就是改变时代的机会。亲王不会忘记忠诚服务的人。”
“谢谢你的忠告,叔叔。但愿我能等到您所说的机会。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一开始会对我说,你小时候想要养头龙。”
杰洛克盯着他看了会,终于开了口:“本来,这事情该由你亲自体验的。但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你知道的吧,每个克洛克戴尔都会在幼时养一只血吻鳄,从小鳄鱼刚出蛋壳,慢慢成长,直到能一口吞食人类。这并不需要很久,从12岁到16岁足够了。”
“这些我都知道,这是我们的传统嘛。”
“下面我就说点你不知道的。你父亲的鳄鱼叫血牙是吧?那是他第一只鳄鱼的名字。他亲手从你祖父手里抱起他。亲眼看见他破壳而出,亲自喂他生肉,亲自把手伸进他的嘴里清理口腔。”
“他跟血牙的关系比跟我还亲,他们就那样过了四年。然后,血牙死了。长矛从嘴里穿进去,从脑袋上出来。非常利落,没什么痛苦。”杰洛克说起这事仿佛是自己干的一样。
“他杀了自己的鳄鱼。”这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我以为是父亲干的。老实说,我当时甚至有点幸灾乐祸。我一向嫉妒你父亲和他的鳄鱼。直到轮到了我自己。我们家族的缄言是什么来着?”
“我们不相信眼泪。”鳄鱼的心里永远没有怜悯一词。
“没错,我们不相信眼泪。你没见过你父亲哭,对吧?”杰洛克诡异的笑了一下,见杰顿没回答,他又接着说,“但我见过,不是在他小时候,而是在血牙死的那天。在那以前我以为他没长策士们所说的泪腺呢。”
“那现在的那只血牙……”
“当然是另外一只,更凶猛,更顺从……契约让这些变得比花时间喂养简单得多。”
“但却永远比不上第一只。”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沼泽林深处,随从中的科尔斯和鲁卡正带队搜索血吻鳄的踪迹,同时也警戒着沼泽林里其他危险的生物。
“嗯哈,第一次总是难忘的,但难忘不一定得时刻记着。”
“所以,你告诉我这个继承人这些,不就是打破传统了嘛?这对咱家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杰顿故意以一种玩笑般的语气说出这话。
“得了吧!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是我给了你第一把剑,我见过你看你父亲用犯人喂血牙时的神情。我也见过你在校武场上用钝剑揍托伦。连你父亲都看得出来,你是个地地道道的克洛克戴尔!家族的的传统对你来说不过是走个过场,例行公事罢了。”既非赞扬,也非讽刺,杰洛克只是说出事实。
“大人们,我们在前面的沼泽附近找到了。”鲁卡骑着他那匹跟他一样丑的母马过来报告。不用说也知道他们找到了什么。
因为鲁卡的报告,杰洛克也不再与侄子继续交谈,而是转向鲁卡问“老的还在?”
“穆克先发现了巢,有一堆蛋,其中有一个已经破壳了。但他运气不好,老的从沼泽里跳出来咬断了他下半身,这家伙没受什么苦,科尔斯割了他的喉咙。现在老的守着巢,科尔斯带人正跟他对峙呢!”鲁卡唾沫横飞地说着,只把同伴的死简单的说了下。
“干得好,带路吧。”杰洛克简单的评价了下,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评价的对象不是鲁卡,而是科尔斯。
接着,他转向杰顿笑了一下,“你是想用白手挑选你的鳄鱼?还是用红手?”
“这还用问?”杰顿回应着叔父的笑脸,策马跟上了鲁卡。
策士卡尔玛
恐齿城在一年四季内的变化并不大,无论是狂风暴雨,还是冰霜寒雪,城堡还是城堡,历尽沧桑,却又一成不变。
恐齿城并非很大的城堡,但却足以抵抗任何军队的攻击。幽深的护城河环绕着整个城堡,然后流向下游。
由于护城河的存在,云梯和攻城塔都成了摆设,唯一可以进出的城门坚固无比,门洞内空间狭小,上方的洞孔连接着城门楼,里面是吊桥的起落装置,可以容纳数十名士兵。一旦敌军胆敢从城门进攻,无数桶滚烫的热油将把他们浇成熟肉。
构成城墙的石材都是从山地开采,经矮人工匠打磨加工的巨石,甚至可以抵挡巨型投石器的攻击。巨人般耸立的塔楼上可以安置弓箭手和强弩,假如有足够的弓箭手,可以在大批敌军接近城门前就将他们消灭殆尽。
然而,比起战争,人们更喜欢和平宁静的日子。贵族爵爷们也一样,除非为了更高的利益。
卡尔玛是恐齿城的策士,他从很久以前就为历代恐齿城城主服务。与城堡一同经历过战争,叛乱,与和平,有时,他认为自己几乎跟城堡一样老,有时则觉得,自己在城堡面前只不过是个无知的孩子。
他走出自己的房间,穿过走廊,沿着楼梯向下面走去。蹒跚而无力的步伐使他感到愠怒,以前的自己绝不会像这般无力,以至于下个楼梯都需要别人帮助。
泰森伯爵特意给他找了个女仆照顾他,但他不愿让旁人背后说他老而无用,因此婉言谢绝了。杰洛克爵士则嘲讽他是不服老的老倔驴。
尽管最后,在伯爵的坚持下,老人接受了伯爵的好意(在他从楼梯上摔倒后),不过他只准女仆帮他打理日常生活,至于其他的公事,如城堡的账簿,各种文件等,他都事必躬亲。
女仆梅丽娅每见老人出门,都要一声不吭的跟上,以免老人独自下楼。
这次卡尔玛设法摆脱了梅丽娅,偷偷地一个人离开房间。下楼的时候还不算费力,来到塔楼外面后,门卫塔里冲他热心地打招呼。他一面享受外面的阳光,一面回应着塔里。
突然,卡尔玛的腰间传来一阵剧痛,身体不经意间向一边倾斜,两脚无力得瘫软下来,他晃了一下,向地上倒去。
“您没事吧!”塔里一把扶住了老策士,把他往一旁的石椅上扶去。
“哦!诸神在上!皮雅!瞧你干的好事!”修女特蕾莎大声斥责着一旁的女孩。旁边的女孩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带着颇感歉意的声音对着老人说:“我很抱歉,卡尔玛爷爷。我不是有意撞您的,我跑的太急,没看见您。”
“你该感到羞耻,皮雅。贵族家的女孩不该像疯子一样在城堡里狂奔,瞧你把老师傅撞得!”修女可不想放过这个教训小姐的机会。
老人不顾腰间的疼痛,故作轻松地说,“好了好了,特蕾莎修女。看你把皮雅小姐吓得,我这么一把老骨头还硬得很呢!”
“我真的很抱歉!我……”皮雅再次道歉,希望老人不会怨恨自己。她很喜欢听老人讲故事。
“哈哈,放心吧,孩子。我真的没事,但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跑呢?是有什么急事么?”
“哪呢!这女孩是因为我要给她洗头发,才发疯似地跑开。她的头发都两天没洗了!您说说,哪有贵族女孩这样的!”修女一副气愤的样子解释着。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头发!而且,你还要我去学刺绣!还要我背圣典!”女孩也针锋相对地回应着修女的指控,仿佛老人可以给她们仲裁似的。
旁边的塔里开始捂着嘴偷笑,直到三人同时瞪了他一眼,他才假装咳嗽了两声背过脸去。
老人咳嗽了几声,然后对女孩说“皮雅小姐,我认为,有些事是不能太过任性的,令尊大人可是不希望被这些琐事烦的。你母亲也不会喜欢的。好啦,像个淑女一样,跟修女回去吧。”
老人又转向修女“特蕾莎修女,您也别对她太苛责了,她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北方女孩。多少有点任性也在所难免。”
“您说的是,我这就带她回去。”说完,修女几乎是扭送式的抓着皮雅离去。
看到这,塔里终于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次笑的比刚才还大声。
皮雅生气地挣开修女的双手,冲到塔里身边,使劲地踢他的膝盖,趁塔里抱腿的时候,又一把把他推到。在塔里站起来抓她的时候跑回到特蕾莎修女身后躲着做鬼脸。
“你这个小恶魔!”塔里站起来装作生气地喊到。
老人看着他们,欣慰地笑了。
泰森大人与塞莉丝夫人生下了三个强壮的儿子,和一个漂亮的女儿。
杰顿少爷天生就是个继承人的好料,他从小就跟在父亲和叔父身边,学任何东西都快得很,无论是剑术,骑术,历史,算术,还是其他知识,他都总能做得最好,但却不太懂得宽容之道。
托伦少爷是次子,今年已经八岁,虽然年纪还小,但也已看出他不甘落后于兄长的心情。
塔斯少爷还小,今年六岁。除了每天缠着托伦玩,就是缠着卡尔玛讲那些古老的传说故事。
皮雅小姐继承了他父亲活泼的天性,不是现在的泰森伯爵,而是那个还未继承伯爵之位的活泼少年。若非经常顽皮,经过精心打扮后的皮雅小姐仍然称得上一位漂亮的小淑女。当然,那是以九岁的小孩来说。
卡尔玛服侍过两代恐齿城伯爵,他从威玛伯爵刚即位后不久就来到恐齿城,当时他才30岁,雷加才刚称帝不久。进城时,城门前的鳄鱼雕像和城门上的鳄鱼徽雕把他吓得不轻。
威玛伯爵的父亲杰特老伯爵因为随沃夫曼公爵反对雷加的统治,在战场上被龙牙亲王索伦.弗尔德里安击杀。威玛伯爵的兄弟们也随着杰特老伯爵死在那场战争中。
身为么子的威玛继承了恐齿城并向雷加臣服。因为其父在战场上的勇气得到索伦亲王的承认才得以保住居城。但其后的二十多年内,北方贵族的经济和权益都受到皇室的高度压制。
威玛伯爵生有三个子女,长子泰森继承了爵位,次子杰洛克曾想要成为皇室侍从,后来马库斯坦复位,他留在城堡做他哥哥的圈养骑士。女儿莱娜嫁入雷欧帕德家族,如今已是豹纹城的伯爵夫人。
如今,他已是66岁的老人了,作为策士,他没能拥有自己的家庭,因此,便把每一个克洛克戴尔家的孩子都视如己出。他不奢望能看着泰森的孩子们长大成人,作为一个人,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好不容易走到城门口,不顾士兵的劝阻,从楼梯入口往城墙上爬去。
今天早上杰顿少爷在杰洛克爵士的陪伴下去食人沼的林地里去捕获血吻鳄,他们一行有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跟随,虽然是和平时期,恐齿城仍然保存着200多人的守备力量。
老人对克洛克戴尔家族的传统早已不再陌生,每当一个男孩12岁的时候,他们都得外出捕获自己的鳄鱼。杀死老的,抢走小的,总是如此。
血吻鳄生性凶猛,非常危险,每次的捕猎总会有那么些不幸的士兵丧命。但却少有克洛克戴尔家的人受伤,这也许归功于他们的血统吧。
在远古的图腾时代,克洛克戴尔家族是信奉形似鳄鱼的神明的,他们甚至认为自己流淌着鳄鱼的血脉。记得杰洛克小的时候,还整天跟同伴们吹嘘,鳄鱼是龙的远亲呢。因为这事,威玛大人一巴掌打掉了他一颗牙。
而更令人惊奇的是,克洛克戴尔拥有像魔法一般,可以控制凶残的鳄鱼的神秘力量。每一代恐齿城伯爵都拥有一只温顺无比的血吻鳄(当然仅对他们自己而言),而当主人去世,鳄鱼的寿命也将告终,仿佛就是主仆的生命被死神系在同一根线上。
卡尔玛并不担心杰顿会在捕猎鳄鱼时遇到危险,但……最近的一些谣传令他局促不安。
最近有人声称沼泽林里有地精和豺狼人出没,还有人说林子里藏着好多头食人魔,更有甚者甚至声称发现了龙的痕迹。
目不识丁的领民们固然轻信谣传,三人成虎,他们几乎没人见过这些生物,如果他们当真见过,绝不会活着向别人诉说。
卡尔玛在真理之塔学习时,曾研究过这些生物。诸神造物之时给人类创造了很多同伴,高傲的精灵,固执的矮人,博学长寿的侏儒。但诸神同样创造了其他并不美好的生物,邪恶的地精,诡异的妖精,疯狂的巨魔,吃人的食人魔,残忍的狼人,嗜血的兽人等。
据说在海外的其他大陆上,还有更加恐怖危险的生物,这些邪恶生物的存在本身并不足畏惧,值得畏惧的是它们竟然拥有与人类社会类似的文明。
在龙牙兄弟们还为马库斯坦服务的时代,他们除了被用来对付桑尼斯沃德和贝奥琉托以外,更多的是用来征讨这些强大而危险的异族。用野兽来对付野兽,有什么能比龙更能胜任的呢?
直到现在,很多策士学者们仍然不相信这些异族曾经强大到足以与人类的王国相互匹敌。但侏儒的史书却真实的记录了龙牙兄弟的征战记录。
多次的征战和数次种族大清洗使人们一度认为这些生物都灭绝了,直到龙瘟亲王索伦.弗尔德里安为了与马库斯坦的末裔作战而到处征召这些古老而邪恶的生物们,它们的数量虽然远低于复兴派联军,但战斗力却远远强于普通的民兵。
那场被称为龙瘟之乱的战争最后以索伦率领他的大军渡海西去而结束。
但他的野兽大军并没有全部撤走,一部分异族民因为不愿离开艾琳斯塔而被龙瘟处决,一些则是逃回了祖居地,这些留下来的异族们又无数次受到王军的征讨,即便没有灭亡,也数量无几了。
食人沼泽及周边地区自古就有这些异族生存,若它们当真还生存于此……不,不会的。若它们真有智慧的话,就不该在阳光下露面。
我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卡尔玛心想。
如今的时代,人比野兽更可怕啊!
“大人,杰顿少爷和杰洛克爵士回来了。”侍卫长雷森禀报给他这么个消息。
“让厨房给他们准备好食物,我想他们也许饿了。”泰森伯爵今年只有36岁,但却显得有46岁一般。他的身体已有些微微发福,面部的肌肉略显松弛褶皱,鼻子因年轻时在战场上受得伤而松塌。卡尔玛说那是因为伯爵大人日夜操劳导致的身体过早衰老,但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知道真正的原因,他的生命力都成为了鳄鱼的饲料。
雷森.弗利一声不吭的退了下去,泰森就喜欢他这点,无论什么命令,雷森都只需他说一遍,从不问多余的话。
泰森年轻时也曾像如今的年轻人一样,身手敏捷,举剑挥砍轻而易举,上马作战更是如鱼得水。但正如杰洛克和其他人所说的,他已经老了。不过胆敢在他面前如此说的,也只有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了。
也许他们说的是事实,伯爵心想。再过几年,我也许就连马也上不了了。都怪这该死的契约!泰森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骂道。
还有你!血牙!该死的畜生!他冲窗外鳄池里的血吻鳄狠狠的骂道。
他本该像杰洛克一样整天穿着锁甲,携挂长剑,骑着战马四处巡游的,好让整个领地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主人还活着!
过了一会,他又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如果没有血牙,没有这契约,他早死在当初龙瘟之乱时所受的伤下。那是个强大的怪物给他留下的礼物,一个全身甲胄,转着一把链枷的食人魔。
他从未像那时一样恐惧过,怪物的影子在日光下显得那样庞大,以至于让他持剑的手直打哆嗦。
随着一声死亡的尖啸,怪物挥动手中的链枷,锁链割开空气发出嘶嘶的刺耳声响,他条件反射式的将盾卡在自己蜷缩的身体外侧,铁刺咬开金属与木屑的声音,树铁制成的盾牌被砸的稀烂,他的身体飞了出去,腰间的盔甲深陷进去。
那怪物的一击差点要了他的命,泰森眼中最后看到的是那怪物再次旋转链枷,企图给他最后一击。求生的欲望使他全神贯注地驱使血牙撞开敌人,来到他的身前。血牙撞倒了那食人魔庞大的身躯,一口咬住了那树根似粗壮的臂膀。那怪物发出愤怒而痛苦的尖叫,用另一只手持盾牌猛砸血牙的脑袋。
当泰森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策士和医者们已经宣布了他的死亡,之所以没被进行尸体处理,是杰洛克威胁谁敢动泰森的身体,他就让谁跟泰森换床。
就在泰森醒来的同时,血牙也醒来了。修士们声称诸神将泰森复活,以嘉奖他的虔诚,杰洛克对此出言嘲笑,“泰森对神的虔诚还没我对情妇的虔诚高呢!下次让诸神来复活我吧!”
而南方佬则背后偷偷议论,说泰森与恶魔签订了契约,才得以苟延残喘。甚至扬言血牙是来自炼狱的恶魔。
与血牙的契约使得自己可以随心驱使血吻鳄,而若泰森的生命受到威胁,血牙的生命力则会像输血一样的过继给他,就是因为这个契约,泰森才得以死里逃生。
这是一个强大的力量,简直就像人们所说的魔法。但只有泰森自己知道,这背后的代价是多么沉重。
与那只食人魔的战斗过多的消耗了他和血牙的力量,战斗结束后,连血牙都受了足以致命的重伤。就算有契约那魔法般的力量,泰森能够活命也实在是奇迹。
奇迹的代价是相当昂贵的。从那以后,泰森的身体就越来越差,契约的反噬使血牙源源不断地从他这里汲取生命力,泰森的未老先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即使如此,血牙也不复当年雄风,他用来吓唬犯人还可以,但他再也上不了战场了。
血牙死的那天,应该也就是我的终点了。想到这,泰森不禁感到失落。
杰顿一马当先,骑马走过吊桥,然后杰洛克骑在他的旁边,后面是科尔斯与其他人。
进入城堡后,一群人围着他们庆祝杰顿的凯旋。皮雅搂着矮他一头的塔斯,并把下巴抵在塔斯的头上使劲磨蹭。不时的跟周围的人说笑。
托伦一听说杰顿回来了,急得连练剑用的护具都没卸下就跑过来,他可不愿放过任何杰顿经历过的事情。
可怜的小塔斯被姐姐勒得喘不过气来,小手用力的想挣开皮雅的双手,结果皮雅一边笑着用手咯吱他,一边用下巴压他的脖子,把塔斯弄得笑着流眼泪。直到特蕾莎修女过来狠狠地掐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才住手。
小塔斯这才小跑到刚刚到来的塞莉丝夫人身边。
年迈的老卡尔玛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后面站着照顾他起居的女仆梅丽娅。
杰顿翻身下马,他看了看托伦的装束,然后与他对视了一会,啪的一拳捣在他的肩上,笑道“你看上去就像活见鬼了,兄弟。”
托伦有些诧异地回道“你一定是把鳄鱼的血抹在身上了。”杰顿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血,都是之前与老鳄鱼搏斗时沾上的,当然,其他人身上也都或多或少的粘有血液。
仆人们过来帮他把锁甲和皮甲解了下来,马僮们牵走了马匹,这时候皮雅跑过来冲他说“你的鳄鱼呢?”
“我亲爱的小妹妹竟然关心鳄鱼胜过关心我呢!”杰顿回头冲杰洛克笑了一下,杰洛克则是无奈地笑了笑。
他没有下马,而是往身后的袋子里一把抓起一只小小的血吻鳄,扔给了皮雅。“拿去吧,小家伙。当心点,别把他弄死了。”
皮雅手忙脚乱的接过了小鳄鱼,不管弄脏了身上的灰色长裙,怜悯地抱着那浑身粘稠的小东西。
托伦和塔斯则凑在一起围观这只小鳄鱼,他丑极了,眼睛一会张一会闭的,嘴里的牙像米粒大小一样。浑身散发出一种刚从蛋中出来的腥臭味,残留的粘液反射着淡淡的光芒。
“日安,夫人。”杰洛克骑马驶过塞莉丝夫人时向她简短的打招呼。
“日安,爵士。谢谢你陪杰顿一起去完成他这件重要的事,若非有你同行保护,我儿一定凶多吉少。”塞莉丝夫人形式的寒暄着,她一直对伯爵弟弟的我行我素不满。
“哈,我看未必,他恐怕到现在还怪我抢了他给那老家伙最后一击的风头呢!是不是啊?杰顿。”他头转向杰顿调侃到。
“日安,母亲。”杰顿简短的冲塞莉丝夫人问候,然后向叔叔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是从他后面给了他最后一击,叔叔。当时在前面挡着他的可是我和科尔斯。”杰顿的语气中略显不满。
“一点没错。但我还是结果了他,这才是结果。记住这一点,杰顿。”杰洛克笑着回应他的指控。然后拽了一下缰绳,抬头看了看城堡上的窗台前的泰森伯爵。“看来,我哥哥有话要对我说。”
泰森伯爵在窗台上看着城门口的骚动,一言不发的打量着他们。
杰顿越来越像他叔叔了,嗜血,狂傲。他丝毫不在乎自己的鳄鱼,就好像那东西跟他没多大关系似的。
但愿他早点能学到点谦逊之道,泰森心想,越早越好。
“大人,杰洛克爵士要见您。”谢顶的侍卫队长雷森进来禀告。
“要我说,应该是我哥哥要见我。”趁侍卫队长进房禀告的时机,杰洛克漫步着走了进来,他甚至连武器都没换下。
“我记得有吩咐过你们先用餐。”泰森用眼神示意雷森先退下,对杰洛克说道。
“我们在宰完鳄鱼后就吃过了,人在剧烈运动后总是会很饿。”杰洛克走到书房的桌子边,拿起水果盘里的一只苹果咬了一口,“不过,我不介意另外再大吃一顿。你知道的,我不太擅长等待。”
“这事我得等卡尔玛,杰顿,和你都在场时说。”泰森早已习惯了弟弟的傲慢无礼。
“从什么时候起,我非得跟外人一起才能分享你的秘密了。”杰洛克继续啃着他的苹果。
“杰顿可不是外人。”泰森不愿让他岔开话题。
“你知道我说的是卡尔玛。”
“他从你出生前就待在这座城堡了。”
“即便如此,他依然是个外人。”
“他是恐齿城的策士,服侍过我们的父亲,如今服侍我。这里就像他的家一样,我们需要他的智慧,就像他需要我们。”
“这不是他的家!他不姓克洛克戴尔。当然,他可以在这养老,可以死在这。但这不是他的家!”杰洛克将吃剩下的苹果核举起,晃了晃,然后从窗户扔了出去。
“这由我说了算!杰洛克,不是你!不是!”泰森语气平静但却不容置疑的对杰洛克说。
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好长一段时间一言不发。
最后,泰森打破了沉默,“你干嘛那么恨他?他从未伤害过你!没错,他是叫人囚禁过你,把你打昏后锁了起来。因为若不如此,你当时就会单枪匹马的投奔龙瘟!因为他的建议,我们家族才能长久屹立!”
“让他去死吧!魔鬼抓去他吧!因为他的蒙蔽,我们才会不停地走下坡路。如果当初照我说的,我们现在早就是……”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杰洛克的脸上,泰森面不改色,一字一顿的对杰洛克说“不准!再提!你那!愚蠢的!妄想!”
一阵沉默后,杰洛克把嘴里的血啐了一口吐在地上,然后用轻蔑的语气说“遵命,大人。”
“别这样!别这样对我,杰洛。”泰森突然一把抱住弟弟的头,把额头贴近他的额头,“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任性!?你知道的,我是为了你好,我都是为了我们的家族!你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小家族,仅仅是不成为大贵族们争斗的牺牲品就很困难了,我们家从祖父那一代起就开始没落了!他想靠战争获得领土和封赏,结果呢?他死了,而狼向龙投降了,被剥削的却是我们。父亲被龙的统治压的喘不过气!好不容易龙被赶走了,而你却要为弗尔德里安而战!就因为这个,皇帝把本该还给我们的领地给了乌鸦和他的狗们!
你明白么?我们经不起再一次的衰落了!你想让我死么?想让杰顿被绞死么?想让托伦和塔斯被贯穿在长枪上,让皮雅被**么?想让鳄鱼从恐齿城的城门上被抹掉么?
求你了,杰洛,放弃你那幼稚的想法吧,你是鳄鱼,不是龙!”
泰森已经很多年未对杰洛克说过那么多话了,即便是杰洛克,面对这么激动的哥哥,也无法再说些什么。
因为说的太急,泰森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杰洛克赶紧把他从窗台处扶到书桌旁的椅子上,“你累了,哥哥。”泰森闭上眼睛,默示他离开。
“对不起,泰森。我没想惹你生气。我不会再在你面前提那个话题了。”
策士卡尔玛
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美味的食物,外皮酥脆的甜南瓜饼,在肉汁里浸透过的烤洋葱,萝卜炖鹿肉,还有一大块浇了蜂蜜的烤野猪后腿,一整条洒满胡椒和香料的炖鲈鱼。
黑麦啤酒洒满了餐桌,丑鲁卡一个劲地给自己那臭哄哄的嘴巴里灌酒,不时还摸几把来往的女仆的身体,然后跟周围的人开着下流的玩笑,引得周围的人阵阵发笑。
科尔斯跟杰洛克在一张桌子上,塔里和雷森也在。侍卫队长并非自愿来享用晚餐,而是受伯爵的命令而来,为了防止杰洛克喝醉后失态。
年轻的塔里则纯粹是为了美食而来,他找了个侍卫替他站岗,代价是半袋啤酒和一只**腌鸡。
杰洛克今晚吃得很少,就连酒也没喝几口,除非科尔斯敬他,这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冷漠的科尔斯是杰洛克的好友,他很少跟人亲近,除了鲁卡,其他士兵没人愿意接近他。
晚宴的主角自然是杰顿.克洛克戴尔。他坐在大厅的高台的餐桌上,那里是主人的席位。他的家人围绕着他环坐在一起。当然,泰森伯爵本人并未下来与他们一同进餐。
皮雅一边抢塔斯的食物,一面把烤肉偷偷装进一个袋子,她想把这些带给“红嘴”,那是他刚给杰顿的鳄鱼起的名字,因为那鳄鱼的前颚一片殷红。
皮雅把这名字告诉了杰顿,结果杰顿嘲笑地告诉她,“你该把血吻鳄的名字都改成这个,他们全都是嘴巴发红。”皮雅听了,用一把勺子当投石器将番茄酱拌肉甩向杰顿。
但是她的准头太差,全都甩到了托伦的下巴上,“好吧,现在我觉得,托伦的下巴也很红。”杰顿不放过任何一个捉弄托伦的机会。
托伦的脸涨得跟下巴一样红,他站起来作势要打皮雅,小塔斯则趁机把被皮雅抢走的蜂蜜蛋糕和甜李子抢了回来。
塞莉丝夫人斥责皮雅和托伦的无礼,特蕾莎修女则把皮雅从姐弟的打斗中拖了出来,结果皮雅把一小块蛋糕抹在她的脸上,并挣脱了出来。
杰洛克给塔里使了个眼色,塔里一把抓住了正在绕桌子跑的皮雅,然后把她扛在肩上,“我该把小姐怎么办?”他无奈地问塞莉丝夫人。
“把她给我扔回房间关起来!直到她学会礼仪!”伯爵夫人生气地喊道。
“这不公平!”皮雅一边手脚并用地踢打塔里,一边大声对母亲喊道,“托伦也跟我一样捣乱,凭什么只罚我?”
“你胡说!”托伦生气的说,“都是你一个人搞得!你把一切都搞杂了!你个捣蛋鬼!小恶魔!”
“科尔斯,把托伦也送回房间。”塞莉丝夫人用眼神制止了儿子的争辩。科尔斯一言不发走过去,把受了委屈的托伦带离了大厅。
这时候,老卡尔玛在梅丽娅的搀扶下,走进了大厅。因为上午被皮雅撞了那一下,他的腰疼的厉害,在梅丽娅帮他敷了膏药后就睡下了,直到刚才才醒来。
“卡尔玛师傅,我很抱歉没派人去叫您,但梅丽娅说您睡的很熟,而且有伤在身,我实在是害怕打扰您的休息。”塞莉丝夫人走到他面前深切地寒暄道,她一直信赖着老师傅。
“夫人言重了,我才该为自己的无用而道歉,我人老了,不中用了,只是想躺一会,没想到竟然睡着了。但您其实叫我起来也没关系,这孩子太大惊小怪了,我希望没耽误伯爵大人的事。”卡尔玛责怪地看了一眼梅丽娅。
梅丽娅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她母亲曾是个城堡里的佣人,父亲被从村庄里征召成为泰森伯爵的民兵,在她刚出生后不久死在了战场上,她母亲也在她小时候死于疾病。
作为仆人来说,梅丽娅长得算是标致了,她的身高高矮正好,穿了一间灰色亚麻布围裙,黑色的头发盘了起来。她的身体因长期的劳动而显得苗条而有力。在她照顾老策士之前,她一直跟修女一起照顾皮雅。
“既然不中用了,不如早点退休如何?”杰洛克背着他们坐在椅子上,他左手端着酒杯,右手用匕首插着一块烤野猪肉,就好像刚才那话是别人说的似的。
“哈哈哈,虽然不中用,但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些事不愿意放手不管啊!信鸦们谁去管呢?再说了,我也没地方可去啊。”老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杰洛克爵士跟你开玩笑呢!您可不要被他蒙骗了。杰洛克爵士,玩笑话也请适可而止。”塞莉丝夫人不愿让老策士蒙羞,便出言圆场。
“我可没开玩笑,信鸦的话,肖恩也可以管,你教的那几个徒弟难道是用来浪费粮食的?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从真理之殿里再请个来。”杰洛克从匕首上咬下一块肉,咀嚼了几口,然后就着一口酒咽了下去。
“爵士!请注意您的言辞!恐齿城的一切事务都归我夫君管。”塞莉丝夫人严肃地的说。
杰顿之前还在部下的桌边与他们说笑,谈论今天的经历,丝毫没发觉这边的异常。当他发现这边的事情不对时,立刻走过来,以轻松的语气对大家说,
“叔叔,卡尔玛,母亲,如果你们已经用餐完毕的话,我想是时候去见父亲了。”他转过身子,对一直默不做声的侍卫队长说,“雷森,去告诉我父亲,我们马上就到。”雷森听了,立刻放下手中的食物,上楼去了。
见雷森离去,杰顿不给其他人片刻时间,回身遣散了与他一同吃饭的侍卫们,然后向楼上走去。他经过梅丽娅时,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哦,她可真可爱!杰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
接着是杰洛克从座位上起身,跟着杰顿往楼上去。
然后是塞莉丝夫人要亲自搀扶卡尔玛上楼,但老人坚决不愿主仆易位,让夫人做这种事。“这种事让梅丽娅做就行了。”老人对塞莉丝夫人说。
伯爵夫人也不强人所难,自己走上了楼梯。
卡尔玛在梅丽娅的搀扶下,艰难地了上去。
当到达伯爵书房门口的时候,老人气喘嘘嘘地对梅丽娅说:“可以了,孩子。你可以回去了。”
“但是您没法一个人下楼啊!”梅丽娅回应老人道。
“我可以的,我是说,应该可以。我们不知道会谈多久。而且……”老人以一种怜悯的语气对她说,“总得有人为你兄弟祈祷啊!”
穆克,梅丽娅同母异父的弟弟。很多人都忽视了这个事实,实际上根本没人在乎。梅丽娅的生父死后,改嫁给城堡附近一个村庄的铁匠,并生下了穆克。梅丽娅只比穆克大一岁多点,而且穆克是自己从家里逃出来加入了泰森伯爵的守城兵团,因此没几个人知道她们是姐弟。而今早,穆克随杰顿一行前去沼泽林,然后,回来的只有半个身子。
“您知道!?”梅丽娅很惊讶老人竟然知道她和穆克的关系。
“我好歹在这里住了三十多年,很多事情多多少少都知道些。”老人摸了摸少女的头,“去吧,去教堂给他点根蜡烛,请求父神公正地审判他,让战神给他勇气,穿过黑暗,抵达天国的黎明。”
此刻,少女多么想像趴在祖父的怀里一样哭一场,但老策士不是她的祖父,她甚至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谢谢您,我会在楼梯口等您。”
送走了少女,老人敲了敲伯爵的书房房门,雷森给他开了门,然后站在门外守着,防止有人偷听。
“你也看见了,他连上个楼都得半天,你还指望他什么?”杰洛克显然之前一直在向泰森伯爵诋毁老策士。
“够了,杰洛克。我马上要说正事。”泰森坐在椅子上,旁边是塞莉丝夫人,杰顿则站在叔叔的对面。接着,泰森转向老策士说:“很抱歉,卡尔玛,杰洛克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卡尔玛听到杰洛克轻蔑地哼了一声,但他没在意。“我很抱歉,大人。我希望没能耽误你们的谈话。”
“你的存在就已经……”杰洛克不依不饶。
“杰洛克!再说些无聊的话就给我出去!”泰森大人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的谈话。杰洛克则耸了下肩,做了个随你便的姿势。
“父亲,您刚才说重要的事是指什么?”杰顿把握住时机插了下话,圆了场。
“我才正要说。”在确定没人会出言打扰的情况后,伯爵开口了。
“冬夜城来了一只信鸦。它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他不等别人追问,接着说,“好消息是史文公爵给治下所有封臣和众多诸侯发了请柬,他邀请各地贵族们去参加他举办的一个月后的苏醒日庆典,届时他将筹办一场比武大会。”
“在冬夜城?那老东西傻了不成?除了沃夫曼的封臣,谁会千里迢迢去大陆的最北边。”杰洛克以轻蔑又怀疑的语气说道。
他的怀疑并不无根据。冬夜城位于艾琳斯塔大陆的最北边,终年气候寒冷,虽然在气候飘忽不定的艾琳斯塔,终年降雪之地也会突降暖春,四季常夏的南方也会突降暴雪。但相对来说人口偏少的北方,还是没有多少南方人愿意前去。
“皇帝陛下会去。这还不够吗?”泰森伯爵解开了众人的疑惑。
只是皇帝本人亲临,这件事本身就以引得各地贵族引身前往。贵族们希望与皇帝亲密接触,获得陛下青睐,而骑士们则愿意为高额的奖金和扬名立万的机会甚或是陛下的赏识甘冒艰险前往,更不用说那些只为钱财奔走的流浪骑士和雇佣兵了。但是……
“凭什么?”杰洛克指出了要点,“克里森凭什么跑那么远的路去北边?那可没美女和美酒。”
“陛下会去。”卡尔玛如此断言,“皇后陛下在生下莱安皇子不久后就过世了,之后陛下一直未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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